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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门外的挑衅,杨寿一概不理,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。
如此反而更加助长了气焰。
各种关于‘南宫霖’的黑料,层出不穷。
起初还是蔷薇等人在背后悄悄引导。
到了后来,已经不用蔷薇等人来做引导,人们自然就会将一切无头公桉,还有一些自己做过,不堪见人的丑事,污到‘南宫霖’的头上,如此一来,就反而显得他们好似清白了一样。
短短不过数日光景,南宫霖这三个字,完全已经臭了大街。
如果恶名也算是名,那杨寿已经妥妥的符合了参加神妃寿宴的标准。
现如今,他已然是于三岁小孩听见名号,都要吐一口唾沫的那种。
而也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心中不免疑惑起来。
赖在‘南宫霖’身上的丑事、恶事太多,南宫霖那完全就是忙不过来了的节奏。
即使是南宫霖五岁开始作恶,十几年来毫不间断,孜孜不倦的去做下丑事,也做不了如此之多。
“统计一下,将‘南宫霖’做的丑恶之事的具体数据公布出去,然后进行进一步的负面引导,让癫狂的人更癫狂,让清醒的人更清醒。”杨寿坐在小楼内读书,以符咒遥控蔷薇等人办事。
同时,招募的那群死囚也没有闲着。
他们负责帮忙‘解释’。
出没于酒馆、饭店、茶寮、青楼等人多聚集之地,充当那率先醒悟的‘聪明人’。
哪怕是皇帝的新衣,也需要有人率先戳破。
没有人带头的话,其他人哪怕是看穿了其中的究竟,也迫于舆论压力,不敢说真话。
当然,在风口浪尖里‘说真话’,是要承担后果的。
所以,这些真话,得由死囚们来说。
这样一来,他们即便是被愤怒的人群打死,也算是···死得其所。
总归都是要死,临死前能为家人、妻子、儿女挣得了一份抚恤,一份赔偿,对他们而言,也算是一种救赎。
当然,杨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。
利用他人的生死,去做算计,再给自己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···那完全就是伪善。
杨寿从未否认过自己的丑陋,所以当他想要心向光明的时候,也不会觉得自己虚伪。
“我还以为,你有什么聪明的好主意。”
“原来只是安排人去送死!”
“他们虽然都是死囚,免不了被开刀问斩,但死在人们的乱拳之下,和死在利刃之下,还是不同的。”治疗过杨寿的那个老头,此时正坐在杨寿对面,如同好斗的老公鸡似的,瞪着眼看着杨寿,等待看杨寿的丑态。
“你怎么知道,这不是一个好主意?”杨寿问道。
随后翻开一本书,将其中有疑问的段落标注下来。
越是翻看这个幻境里衍生出来的资料背景,就越是感觉到其中许多自相矛盾的地方。
这也让杨寿朦胧的生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。
既然资料背景,因为古国幻境的相互干扰,而出现了混乱与误差。
那么出现在这个幻境里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呢?
他们是否也同样受到了干涉与影响,从而让这些人的性格,与故事原本的设定,有违背之处。
甚至直接点明···神妃,会不会受到影响?
比如本该仁慈、康慨的神妃,受到影响而变得偏激、疯狂。
又或者本已经疯狂的神妃,被影响的多出了理智,能有清醒的判断?
如果有这样的变化,如何正确的引导?
如何让最关键的神妃,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改变?
杨寿正在思考的,
是这样的问题。
至于眼前的那些麻烦!
已经编写好了的流程,还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在乎吗?
谣言起来的时候,元阳书院没有选择‘熄火’,而是选择了推波助澜,这已经注定了,他们将来的败局。
或许是因为,元阳书院在过去的很多次里,都彷佛品尝过,掀起舆论战,占领道德高地,对敌人进行打击、诋毁的好处。
所以这一次,他们没有警惕。
更没有发现,舆论···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。
他们虽握有喉舌,却不代表道理总是站在他们那一边。
“嘴还挺硬!”
“老夫便等着看,看你无计可施,无法完成任务,该怎么交代。”老头子气呼呼的说道,看起来比杨寿这个当事人还要毛躁。
看着因为逐渐相熟,而隐约透露出一点‘关切’的老头,杨寿放下手中的书。
绝大多数的人,都称不上好人或者坏人。
他们只是站在中间段的庸人。
老头也是如此。
在遇到杨寿之初,不想担上杨寿身上的干系,所以态度恶劣。
而现如今,与杨寿熟悉起来,觉得他人还不错,却又心生不忍。
只是嘴上却厉害了些。
暗中想要给一些‘指点’,却被杨寿用话堵了回去。
有些人,不够聪明的话,好心是会办坏事的。
一旁的美婢麻利的上前添茶,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,却将杨寿与老头的对话,全都熟记在心。
“试问一句,如果我身上的这些污名被洗掉之后,那些曾经因为错误杀人的人,他们会责怪自己吗?”杨寿问道。
不等老头回答,杨寿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碗,转动着茶碗说道:“不会的!他们只会去将所有的怒火、不安、愧疚,全都转嫁到那个让他们产生误会的人身上。”
“如果仅仅只是洗清污名,名扬神京,那怎么够?”
“我还要司马器和姚坤这些人,代替现在的我,承受更勐烈的骂名。”
“当我从黑变成了白,那污垢和黑暗,却总是要寻一个去处的。”
“丑陋不会消失,它们只会转移。”
杨寿说罢将茶碗重重的砸在桌上,也像是砸在了在场几人的心上。
接连后几天,对‘南宫霖’一片喊打的街面上,突然又多出了很多的聪明人。
他们清醒的发言,惹来了众怒,他们言辞激烈,甚至是故意在挑衅。
甚至直接将‘阴谋’‘算计’‘道德绑架’等等词汇,运用到了针对元阳书院、广陵侯府的言论之中。
对司马器与姚坤的私情,也多有嘲笑。
这让原本就已经有几分失控事态的舆论潮,变得更加的戾气十足。
司马器可是这个幻境里的超级明星。
他的那些拥簇们,怎么忍受的了‘污点’被彷佛的提及,并且加上了许多不堪入耳的形容词、动词。
一部分人被愤怒中遭到怂恿的人群打死。
还有一部分也多多少少患伤。
死后死者家属,伤者家属也是一阵吵闹。
直接吵到了衙门,吵到了朝堂,甚至上达天听。
事情愈演愈烈,已经完全的失控。
元阳书院、广陵侯府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,开始安排人上街巡视,尽量避免爆发激烈的口角与冲突。
“真的是心狠手辣。”
“我不过是开口解释了一句,那个幕后黑手,就敢大批大批的安排死士去送死。”
“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,出手者针对的就是元阳书院。”
“区区一个广陵侯府,还不值得这样做。”杨寿坐在花园中垂钓,站在他身边的人,换做了马王爷。
老头已经被调走了!
他的话太多,不适合留下来,继续监视杨寿。
马王爷既然是队友,那交谈起来,自然可以大胆、放松一些。
马王爷的特殊称号里有‘静默者’一项,当他选择‘保密’时,他与人交谈的方圆五米范围,属于绝对的保密空间。
从五米之外看,杨寿没有开口说话,马王爷也没有回答。
所以就站在不远处,端着茶水和果盘的美貌婢女们,都没有丝毫的反应。
“这个幻境里的古国,并没有科举制度,朝廷官员,都是从世家子弟中选拔,其中不同的书院,划分出一定的派系。”
“元阳书院在过去很多年,都在朝廷之中,占据大量的官员席位。”
“这一次抢在神妃寿之前,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,只怕为的就是借用神妃寿的压力,将元阳书院拉扯下来,使其重创。”马王爷将自己分析到的结果说出来。
“这条故事线,在过去经历的神妃寿里,是没有的吧!”杨寿问道。
马王爷道:“的确是没有!失控幻境就是这样,它只有故事轮廓,而没有故事细节,具体的细节会根据不同的身份、应对,而发生改变。”
“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一队人,他们因为身份都是门派弟子的缘故,所以遇到的都是门派之间的袭杀,宗门弟子为了扬名,获得参与神妃寿宴的资格,都是要通过血战来实现的。”
“我们这一趟,如果不是因为你侥幸得了一个还不错的身份,只怕也会和上一队一样,陷入与其他宗门修士、散修厮杀的僵局。”
杨寿收起鱼竿,然后重新挂饵吗,再抛出去:“不要过于乐观,我这个身份虽然免了直接的血战厮杀,却更加的诡谲不明,未来说不定更危险。”
“你算是被我卷进来了,只怕真乱起来,不是太好脱身。”
“侥幸蔷薇他们还独立在外,要是有什么变故,还能接应我们。”
杨寿正钓鱼,与马王爷闲聊局势之时。
风向的转变,正从朝堂之上开始。
因为当今的皇帝,在朝会之中,说了这样一句话。
“焉有三岁稚童,便日夜作恶之理?闻之岂不贻笑大方?”
随后监天司的大司监也禀告说道:“监天司星官日夜交感星辉,并未察觉到南宫霖为恶星降世。”
便是这两句话,彻底开启了舆论的反攻浪潮。
无数的‘聪明人’开始从一面倒的舆论中‘清醒’。
他们开始‘勇敢’的发出声音。
一些明显是栽赃诬陷的丑事、恶事,被揭发出来,找到了真正的作恶者。
而在这些事件的影响下,更多悬而未决的所谓丑恶之事,或是捕风捉影,子虚乌有的事情,也都挂上了大大的问号。
这些真的都是‘南宫霖’所为?
而不是被牵强附会的栽赃陷害?
舆论的走向,开始向着有利于杨寿的方向转移。
神京,元阳书院。
落钟响起之后,放学的学子们,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。
他们中,那些忠实的司马器簇拥,依旧大声宣告着南宫霖的罪状,彷佛是要瓦解心头的心虚。
另外有一群人,却冷眼旁观,露出了讥讽之色。
“昔有南宫小儿,十二岁时曾于江上,见一貌美渔家女子,遂尾随之,夜入渔船,强宿于榻,渔父怒,杀之···。”
一名学子拿着罪状,大声念着,周围一片唏嘘、摇头,似乎都在为南宫霖的无耻,感到愤怒。
却听一人愤怒从旁道:“我家二兄,十四之前不曾出过神京,常听家母说,二兄十二岁时患病,身不能动,口不能言,险死。”
“尔等是何居心,竟如此污蔑我二兄,是欺他寡不敌众,难以辩驳吗?”
此时替杨寿说话的,正是南宫家的子嗣。
“身不能动,口不能言,岂不正说明其行为鬼祟,有高人看不过眼,便施以惩治吗?”一学子狡辩道。
只是这狡辩,还未完全落定。
便见有一队符甲士兵奔走进来,将那手持罪状的学子擒住。
“韩学斌!你的事发了!”
“你昔日同窗举报你欺凌渔女,杀其父母,最后将渔女丢弃于废船之上,烈火焚烧。”手持缉捕令书的将领说道。
此言一出,全场哗然。
那些韩学斌的同窗好友们,也都诧异至极的看着这个平时的同窗,纷纷拉开了与他的距离。
书院的教习火速赶来,打算阻拦学子被锁走。
只是那缉捕令书之上,有着韩学斌家乡与神京两处的府衙官印,从法理上讲,至少都可以将人拘拿回去问话。
哪怕是元阳书院,也不能直接干涉执法。
韩学斌被带走之后,学子中一片哗然。
如此堂而皇之的张冠李戴,栽赃嫁祸竟然出现在眼前,就在身边。
那岂不是说,为了弄脏南宫霖,还有更多不属于南宫霖的罪责,被他所承担?
没来由的···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心虚劲。
再然后,不免又想起司马器与姚坤的绯闻。
真的是南宫霖行为放荡、言辞卑劣、小人之心作祟?
而不是司马器仗着元阳书院,欺凌弱小,操纵舆论,陷害于良?
想起前一段时间,南宫霖的人人喊打。
此时这些学子们,彷佛也都有了答桉。
心中不由多少有些不是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