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幕,看得池荣贵心揪了起来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池荣贵说,“我们之间的恩怨,你这是要算在女人头上?”
他的声音沉静,硬冷,恰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。
“你搞死我一个周华宇,我弄死你一个老婆,不亏吧?”
藏獒坐在亭子里,背着灯光,池中月和任清野都看不清他的模样,只能隐隐约约听出他年龄不大,四十岁出头的样子。
“有事好商量。”池荣贵说,“你想得到什么?”
藏獒擦了擦鼻子,站了起来,走出亭子。
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,皮肤极黑,头发微卷,五官深刻,看起来不像汉族人。
而且他口音里带着浓重的口音,池中月大致能判断,他是个少数民族。
“这个时候,不是我要什么,而是你能给我什么。”他站在池荣贵面前,说,“贵爷,您老人家现在有什么可以给我的?”
池荣贵一时没开口,藏獒一步步逼近他,语气轻浮,“是您手头上的所有货源呢,还是您的人脉?”
“是您那个配出百分之九十七纯度的制毒师呢,还是整个市场?”
池荣贵气血上涌,双眼猩红,眉毛跳个不停。
藏獒所说的这些东西,池荣贵不可能给他,这都是他的命。
但是东西少了,藏獒又看不上。
所以他不知道藏獒来这一趟,动机到底是什么。
果然,下一秒,藏獒笑了出来。
“不舍得吧?我当然也知道,所以我可没打算为难您贵爷。”
他一挥手,手下两个男人立马抬着阮玲香,把她弄到了一艘小船上去。
“你们干什么!”池荣贵吼道,“把她给我放了!”
“贵爷,别着急啊。”藏獒一边儿说着话,手下的人一边还在推船,一眨眼的功夫,阮玲香就飘到了河中央。
池荣贵和藏獒还在对峙,池中月却坐不住了。
她抓住任清野的手,说:“怎么办?”
任清野看了四周一眼,说:“别轻举妄动,警方要动手了。”
池中月浑身刹那间冰凉,就连握着的任清野的手,也感觉不到温度。
“我妈呢?我妈怎么办?”
任清野压低了声音,说:“他们不能再拖延下去了。”
酒店和工厂那边已经部署好了一切,要尽快动手,不能有任何差池,要是这边迟了,等他们得到消息,一切就白费了。
池中月再次问了一句:“能保证我妈的安全吗?”
任清野看着前方池荣贵和藏獒,片刻后,咬着牙说:“能。”
这一头,藏獒和池荣贵的对峙已经进入白热化。
阮玲香在河中央荡着,娇小的身躯在河水广播中隐去一大半,看着似乎就像随时要消失在河里一样。
池荣贵问:“藏獒,我们好好谈条件,大家还有的生意做,别把事情做绝。”
藏獒冷笑,说:“你打周华宇主意的时候,跟我谈条件了吗?”
见池荣贵不说话,藏獒扬了一下手,身后立马有人拿了个手榴弹出来,对着阮玲香的方向。
池荣贵血气一上来,眼前昏花,耳朵嗡嗡作响。
心绞痛又犯了。
“你想干什么!”池荣贵说,“你今天要是敢动她,老子拼了这条命都要弄死你这孙子!”
藏獒不屑地笑了一声,叉着腰,慢慢后退,“贵爷,既然我开的条件你不愿意出,那你搞死我一个制毒师,我弄死你一个老婆,不亏吧?”
藏獒身后的人纷纷拔枪上膛,在这寂静的河湾边上显得格外刺耳。
他们要准备动手,池荣贵身后的人也按耐不住了。
而池中月,浑身发冷。
警方一定会在他们火拼起来之前出动,这个时候,谁能去保证阮玲香的安全?
极有可能,她会沦为这一次逮捕行动中无辜牺牲的炮灰。
任清野发觉池中月的担忧,握住她的手,用力捏了捏,然后才慢慢松开。
“别担心。”
池中月还没来得及说话,突然,草丛里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,电光石火之间,这些人如同机械一盘在分秒之间冒出头,瞬间包围了两方势力。
是刘启浩率先吼了一句“警察!”剩下的人顿时慌乱起来,池中月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,就听到耳边响起接二连三的开枪声,树木的清香味顿时被弹药味给掩盖住。
“跑!”藏獒的手下喊着,“快跑!”
藏獒被人团团护着,没看到池荣贵也在想办法逃,他在枪林弹雨中吼了一句:“池荣贵!你他妈报警!你有种!”
一时间,所有人乱做一团,开枪的开枪,掩护的掩护。
池中月站在安全地带,带她反应了过来,却发现任清野不见了。
这时,藏獒被手下用枪火护着上车,还差一只脚踏上车的时候,他突然抢过手下手里的手榴弹,用手一拔,朝着河中央的阮玲香扔去。
池中月的大脑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,她下意识地就拔腿往河边跑去。
一秒、两秒、三秒——她没来得及冲过,手榴弹“砰”得爆炸。
随着火光出现的,还有那个她熟悉的人影护着她的妈妈往水里扑去。
顿时,池中月脑海也被炸开,全世界的安静了。
“任清野!!!!”
作者有话要说:想不到吧,今天还是双更【doge
第47章
今年y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晚, 一月份了,路上还有行人穿着夹克外套出门。
路边的植被倒是郁郁葱葱, 和往年一样。
池中月一个人开车,回了池家。
短短两个月时间, 这里就变成了一座废弃的住宅。
以前严防死守的铁门大开着,门后躺了一只夜猫,灰扑扑的身子几乎和地面融为一体。
踏进铁门, 满脚都是落叶和泥土。
名贵的躺椅倒在地上,把手上沾了干枯的鸟屎,池中月走进一看, 才发现椅子后面还蜷缩着一只小黄狗。
她记得这只流浪狗, 以前常常试图溜进来,但每次都被守门的无情赶出去。
现在, 它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里住下去了。
池中月拿出钥匙,打开大门。
这座诺大的别墅竟然空得差不多了,除了那些桌子沙发实在搬不动,其他能搬动的, 比如花瓶比如电器,都被抬走了。
池中月不知道谁拿走的这些东西, 可能是老魏, 可能是张妈,可能是小李,可能是他们约好了一起来搬走这些值钱的东西。
明明事情才过去两个月,可这座房子就像废弃了两年一样。
池中月径直上楼, 进了自己的房间。
她房里原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,只是桌子柜子被人翻了翻,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动。
池中月站在书柜前,看了两眼。她早就不读书了,这书柜里的书都是她小学到高中的课本,一直懒得清理,就留到了现在。
她走到书柜前,蹲了下来,拉开最底层的抽屉。
里面有她小学的作业本,纸张泛黄卷曲,铅笔留下的字迹几乎已经看不见,只有老师和家长批阅的钢笔字还清晰如常。
池中月随便拿了一本,走了出去,进了阮玲香的房间。
她把阮玲香梳妆台抽屉里的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,打开一看,里面果然放着一把木梳子。
收好东西,她下了楼,离开了这栋即将充公的房子。
下了山,池中月直接开往当地监狱。
今天是池荣贵执行注射死刑的日子。
秦唯平在大厅里等着池中月,见她来了,二话不说,带着她往里面走。
监狱的气氛并没有池中月想象中那么沉重,正在活动的犯人有说有笑地,有的还和狱警开玩笑。要不是他们穿着狱服,根本没人看得出来这是一群犯人。
池荣贵关在最顶楼的监狱里,不过这栋楼一共也就三层,没安装电梯,池中月和秦唯平走上去的。
穿过悠长明亮的走廊,池中月终于开口说话了。
“听说他最近常犯心绞痛?”
秦唯平点头,“昨晚才又犯了一次。”
池中月哦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到了走廊尽头,秦唯平推开一道厚重的铁门,吱吱呀呀的,特殊的金属味道扑面而来。
这一刻,池中月才感觉到监狱的气氛,原来刚才看到的,都是假象。
会谈室里,灯光开得很暗。
池中月坐在凳子上,随意地翻着自己的作业本。
几分钟后,隔着玻璃的房间里,狱警带着池荣贵进来了。
池中月没抬头看他,只去听他的脚步声。
沉重,拖沓,伴随着脚镣的摩擦声。